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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京。
夜幕下，凉风习习。
于子墨坐在办公室里，身前的烟头已经占满了烟灰缸。
这几天，整个工厂充斥着各种浮躁。
给上级打电话求证，问为什么，问这是怎么回事。
得到的答复都是一个字，无可奉告。
甚至，还有人告诫他，不该问的不要问。
等着就行。
只是这迟迟没有人来主持工作，整个工厂人心惶惶，正常的生产都跟不上，许多人都没有心思工作，这让他们如何继续任务？
闷烟一口口吸着，于子墨整个人都缩进阴暗中。
现在想那么多干嘛。
想再多也没用。
指不定替换自己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呢。
双手捂着脸上。
脑海中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，当初他们成功研发出歼七那是多么荣耀啊。
他还记得从老首长那里接过重担的时候，老首长对他叮嘱的话。
报国，强军。
可现在呢
泪水在黑夜中悄悄滴落
砰砰
敲门声响了两下，然后门就被用力推开，三四个人影走进来，然后走到一旁坐下，沉默无声。
屋子里漆黑，但于子墨知道来人是谁，心头一震。
“老于，你到底还管不管事了。”
“是啊，这车间都不干活了，整天吵吵这个吵吵那个，还有那些要走的，赖在车间里不动弹，还鼓动人不干活，咋整。”
“老于，你说句话啊。”
几人一人一句开口问着。
于子墨摸了下口袋，烟都吸完了。
于是拿起火柴盒，在手里把玩着，“我说话有啥用，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到啥时候。”
话音落下，屋子里沉默。
突然，领头的老人直接站起来，“老于，我卞翔说话直，我也知道你们不喜欢，但为了工厂，不管话好不好听，我都得说。”
卞翔一脸严肃，这次来更是下了决心。
飞机厂不能再乱下去了，要尽快恢复稳定。
“我也算是跟杨部见过的人，虽然没说几句话，但从周围人的议论就知道，杨部是个内行人。”
“而且，杨部对待大家，都是一视同仁，没有别人说得那般不堪。”
“九部，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，那是咱们自己的同志。”
“你与其在这里等着，还不如主动联系下。”
“当然，如果你不方便的话，我们几个可以来。”
“九部那里还有小吴，还有几个我们认识的人。”
卞翔说完，身后几人立马立马将目光看向于子墨。
他们本来不想来的，想着直接联系九部，然后凭借个人威望稳住局势。
可卞祥非要来支会一声，说不能越过厂子，而且他还说，厂长跟那些人不是一路的。
还说，厂长心里的那把火，还没熄灭。
众人只好跟着来一趟。
如果面前的厂长还是不管事，那就怪不得他们了。
卞翔说完，于子墨就抬起头来，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，神情也变得肃穆。
“说的对，这样，确实不是办法。”
声音干哑，于子墨在这一刻，终于有了决定。
既然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，哪还有啥好计较的。
听到于子墨的声音，众人眼中都是一亮。
他们出面只是一时之策，如果这时候厂长站出来，才能更好的稳定人心。
“开灯！”
于子墨将手里的火柴盒扔到桌上，声音中透着不容质疑。
啪嗒
绳子拉动，灯泡亮起，刺眼的光让几人都不自觉的闭上眼。
而此时，靠近的卞翔才发现于子墨眼角的泪痕。
“喂，小吴，是我啊。”
公共电话里传来于子墨的声音，让吴喆很是惊奇，同时心里立马想到对方打电话的目的。
自从传出盛京飞机厂归到九部的时候，他就想过会有人给他打电话。
毕竟在那里待过，一些事情心里清楚。
说实在的，他对于飞机厂并入九部是有些期待的。
不是因为九部扩大影响力，而是为飞机厂中那些始终坚守一线的人感到高兴。
自打带领队伍来到四九城，他就没有再为其他事情烦心过。
随后更是加入了九部。
在这里，他整个人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，其他的事情都会有专人解决。
而现在，那些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战友，也可以跟他一样，心无旁骛的研究了，这是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啊。
更是期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。
心里也盼着曾经的同志们，再次并肩战斗。
只是没想到，第一个打的竟然是先前对他多有照顾的老厂长。
“厂长，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。”
吴喆放下杂乱心思，开始客套起来。
“嗨，现在整个工厂人心惶惶的，我功夫多着呢。”
于子墨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，但话里的意思就是告诉吴喆工厂的情况。
“是吗？”
吴喆皱眉。
“是啊！”
对面传来长长的叹息。
两人说了没几句，却是沉默起来。
“小吴，这厂，是咱们的心血，也是国家、人民的财产。”
“我希望你能跟九部的领导提一下，尽快给同志们吃过定心丸。”
对方说完，不等吴喆回答，声音又变了。
“小吴，我，老辫子.”
“辫子叔，您也在啊。”
这次吴喆声音明显更加热情。
“什么我也在啊，难道我不能在吗？”
“我跟你说，这不止是我在，还有老李，老孙头，还有火牛，臭脾气的那个也在。”
“哎哎，李叔，孙叔，牛叔你们好啊。”
吴喆这会可不敢托大，这些人都是他进入行业中跟过的前辈，自己有今天的成绩，有他们的一份帮助。
再者，卞翔说的这些人可都是飞机设计研究中的翘楚啊，各个都是有真本事的。
盛京飞机厂没了厂长书记无所谓，换一个照样能行。
可要是没了他们这群人，盛京飞机厂就得元气大伤。
“你小子现在出息了啊，跑去四九城，直接搞歼十了，眼睛高着呢，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搞老八的了？”
突然一道声音传来，吴喆立马知道，这就是那火爆脾气的牛叔了，于是赶紧开口，“牛叔，可不敢这样说啊，我在这，也就是帮帮忙的小角色，可不敢啊。”
“呵，你还不敢，逢年过节也不知道打个电话，这次这么大的事，你也不吱一声，是不是觉得我们没用了，要把我们一起赶出去？”
“哎呦喂，牛叔，您要是这样说，赶明我就坐飞机回去，我带酒带猪耳朵回去，给您赔罪成不？”
“少来，这招你小子都吃了我十多年来，还来这一招。”
牛叔不耐烦的说着，但语气却没了先前的生硬。
“行了，我来说。”
卞翔将凑过来的牛叔推到一旁，“小吴，刚才于厂长说的清楚。”
“我知道你现在跟杨部关系不错，你帮帮忙，打听下情况，咱们厂啊，现在闹腾的厉害，不好。”
“有些人，还是有本事的，如今也要调走，这不太好。”
“好容易学了大半辈子，就让人去喂猪，这不是浪费吗？”
“还有那些上大学的，这国家培养一个不容易啊，让他去搬砖，这不是浪费这身本事嘛。”
“小吴，你也知道咱们这的情况，叔不用你尽力争取，只需要将事实跟杨部说一声，我知道杨部这人，挺好，挺有责任感的人。”
吴喆听了深吸一口气，随后冷静说道，“卞叔，还有于厂长，我这会实话实说的，包括现在的情况，也包括以前的情况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，随后传来于厂长的声音，“没问题。”
闻言，吴喆轻舒一口气，随后想到什么，咬咬牙，再次开口。
“厂长，好有辫子叔，有件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你说。”
吴喆仍旧在心里做着计较，不过想到九部的消息想来也就这两天就公布了，于是咬牙说道，“于厂长，今后盛京飞机厂将要归九部管辖。”
“所以，再叫盛京飞机厂就不合适了。”
“那叫什么？”
于子墨脸色一变。
盛京飞机场，这已经成了一个地域标志。
更是他们这些盛京航天人心里的象征。
如今，要没了？
不仅是于子墨，就是卞翔等人心里也不舒服。
这可是他们奉献了巨大心血的飞机厂啊。
如今连名字都保持不住了吗？
几人面色难看。
听到询问，吴喆开口回道，“今后，盛京飞机厂，将会改名成为红星飞机制造厂。”
“红星飞机制造厂？”
众人听到声音，面色凝重。
吴喆没有再多说，告诉他们这些已经违反了规定，况且其他的，他要不确定。
挂断电话，吴喆看看天色，想到杨小涛如今的情况，还是别去打扰了。
“明天再说吧。”
说完，吴喆往家里走去。
另一边，挂断电话的几人在办公室里沉默不语。
“娘的，不就是改个名字吗？”
“换汤不换药，只要咱们还在，飞机厂的魂就还在！”
牛叔拍着大腿，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，只是声音里很是不舍。
“不就是换个名字嘛，有啥大不了的。”
卞翔拿出烟点上，随即幽幽说道。
众人疑惑，卞翔便看着于子墨道，“以前人家都说咱们是盛京的飞机厂。”
“今后，咱们谁再问，咱们就说是国家的飞机厂。”
闻言，众人沉默后，眼中迸发出明亮的色彩。
“老辫子，你说，今后咱们会不会制造歼十？”
“会不会制造比歼十更好的飞机？”
突然间，李叔开口询问。
屋子里，众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。
(本章完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