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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、第42章:强取豪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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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风在耳畔呼呼作响,两人的衣袂交织在一起,随风飞舞。男人就这般抱着她,从荷塘走回宣苑的正房。
    二人一路无话。
    将她放下后,男人旋即起身进了温室。盯着他的背影,辛宜目光沉沉,长眉拧起,面上的平静渐渐消弭。
    他面上的掌痕已然消散,就连她脖颈的伤痕都在渐渐愈合。时间似乎想将这一切悄悄掩去,将她二人送回到过去,送回到那些肮脏算计都不曾发生的岁月。
    温室的水声哗啦响个不停,不断淹没她心中的堤坝。恍如魔咒般,令辛宜瞳孔猛地一缩。
    崔节的话无疑是季氏众人,包括季桓本人对她的态度。她们无一不是盼着她尽早死去,别碍了他们的眼,挡了他们的道。
    她“死”后的那么长时间,季氏都未曾出面,他们都默认,她被乱军玷污糟蹋。出了这样有辱门风的丑事,季氏包括季恒,巴不得她死得远远的,永远别回来。
    正如放人看来,她的存在无疑不是季桓的污点。若不是她这幅身躯还有些用处,季桓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掐死她。
    他毁了她的生活,他将安郎折磨的半死不活,迫使她和阿澈母女分离,不复相见………………
    辛宜不明白,两人都已经彻底彻底撕破了脸。合该是形容陌路,互不搭理。
    但那接连不停的水声,到底将她心底的平静扰得纷乱。
    她不想再同季桓做那事。不想再被他侮辱,承受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。
    辛宜旋即起身,推门朝着院外走去。
    青玉见她出来,面色诧异,但又不敢阻止她。见她走了几步,在院中的石墩上坐下便不再动后,渐渐松了口气。
    金黄的圆盘渐渐滚至天顶,明亮皎洁,慷慨得倾洒着秋夜的凉爽。
    辛宜就这般坐在石墩上,抬眼一眨不眨得看着月光。整个太守府,恐怕只有这寸月光是自由的,肯温柔待她,容得下她尽情欣赏。
    青玉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那抹孤寂的霜白身影,时而留意着房门,心绪焦灼。
    深秋的夜空广阔无垠,月光下的所有星子都黯然失色,只有时不时飘过几条云带,给夜色苍穹增加几分别样风景。
    抬眸凝视着辽阔深邃的夜空,辛宜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。过去的那些人和事仿佛在天幕重现,父亲依旧慈爱的看着她,义父摸了摸她的头,说她长大了。
    “不想冻死在外头,就进屋去。”夹杂着冷意与不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辛宜登时回神。
    清冽皂荚香越来越近,男人方才沐浴完,披着苍青大氅,朝着石墩旁枯坐的女子走去。
    就算不回头,她也知是谁,一如既往的刻薄与冷漠,她听到了,但不想回。
    接二连三的被人漠视,季桓面上的从容与淡定再挂不住。晦暗的眼眸阴郁渐起,不由分说,扯过辛宜的手腕,将她拽向屋内。
    手腕传来一阵疼痛的桎梏,男人力道极大,半点不曾怜香惜玉,疼得她眼底涌出湿意。
    回到屋内,辛宜这才清晰的看到,她左手的腕上,白皙的皮肤上狠狠印上一道道指痕。
    她只垂眸抚着手腕,微微撇着唇角,半点不曾看他。
    季桓闷了满腹郁气,见她依旧这幅油盐不进要死不活的丧气模样,唇角扯出一丝冷笑:
    “辛宜,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,本官倒要看看,你要到什么时候。”
    “你若真有能耐,那便永远装聋作哑。”
    话说到这个地步,还不见女人抬眸,季桓简直要被气笑了,眸底猛然闪过阴鸷,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,被女人躲开后,他又迅速擒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看着自己。
    “亦或是,你既这般喜欢做哑巴,本官也好叫旁人当回哑巴,你不是喜欢得紧?”
    辛宜眼底顿时涌出一阵怒火,腾腾灼烧着,若是可以,她此刻真想将面前这疯子毒哑毒死!
    男人面色阴沉,阴鸷从黑眸中迅速聚起,向外蔓延,渐渐笼罩了整个房间。
    “辛宜,你屡次以下犯上,目无夫主。事不过三,本官说过,那日已是最后一次。”
    “季桓!”辛宜怒不可遏,袖中纤细的指节紧紧攥起,眸中怒气横生。
    “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?”辛宜重重呼了一口气,抬眸看向他。
    “你设计害了我义父和父亲,杀了素听素问,对我......亦是始乱终弃,如今你毁了我的生活,拆散我的家庭,伤了我夫君,还将我囚禁于此………………”
    “你毁了我的一切,难道还希望我对你眉开眼笑,对你满心欢喜,热情相迎吗?”
    “季桓,我也是人,我是活生生的人,我也是有感情的,我也会痛的啊!”她声音哽咽,强忍着浓重的泪意。
    “强词夺理,你分明是故意漠视本官!”男人打量着她的神情,冷冷道。
    “我......”辛宜苦笑一声,继续道,“你知道我做了何等努力,才说服我不去杀你,不去恨你………………你我之间与其两相折磨,不如形同陌路。
    “你听到今日崔节的话了吗?你们季氏,还有旁人便是这般看我的......”
    “一个失了节的女人,哪里再配得上季氏宗子,高高在上的令君大人!”
    “季桓,从我‘死‘的那一刻,我便不再是你的妻子了,你自始至终也没将我当成你的妻子......”面对阴鸷的男人,辛宜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些话的,直到现在,她仍听见自己颤颤的声音。
    “我‘死‘之后的整整五年,你季桓,你们季氏可有一人替我收尸?”
    “我早就不是你的夫人了,季桓,我求求你,求你放过我吧!”辛宜哽咽道。
    “做梦!”男人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。平白折磨了他整整五年,就算她不曾下咒,但这五年日日夜夜未曾有一日安然入睡,一闭上眼就是那血淋淋的女人,疯了似的来报复他。
    辛宜绝望的闭上眼眸,面上痛苦不堪。良久,她无力道:
    “若是因为梦魇之事......若我能帮你解决了梦魇之事......你能放过我们吗?”
    季桓当然知道,辛宜口中的“我们”,合该包括哪些人。
    不过,令他痴狂的倒另有旁的事。
    “辛宜,你终于肯认了!”男人朝她逼近,眸底露出诡异的兴奋,似癫狂又似恼怒。
    他一直都怀疑梦魇之事是辛宜对他下的咒术,才令他数年来生不如死,活得不人不鬼。
    辛氏这般说,无疑是承认了她的所做所为。过去他请了无数神医名医法师方士,都未曾治好他的梦魇。
    辛氏却如此堵定,这其中定然有猫腻。
    不过,就算她能治好他的梦魇,他也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。
    “本官答应你,若你真有本事治好本官,一切,自然如你所愿。
    辛宜被他那胶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发毛,其实她并没有把握。她唯一能确定的是,季桓的梦魇,源于心病。
    “签字画押。”辛宜抬眸看着他,定然道。
    季桓深深打量了她一瞬。在她抬眸时,二人旋即对上视线。
    男人旋即轻笑一声,眸底伸出的郁气纷纷涌泄,“若治不好,你亦知晓后果。
    辛宜没有回她的话,自顾自得展开笔墨纸砚,摊到桌子上,全神贯注地写着各项条例。
    看着她忙碌的身影,男人眸底浸出冷意。
    前不久还要死要活,对他置之不理,恶语相向。反到如今,倒像是忽地活过来,巴不得同他快些撇开干系。
    心下愈发气闷,无论如何,他都不会叫辛宜如愿,更不会允许她回头去找旁的男人,尤其是城南那阉人。
    治好了又如何?不管怎么样,当初是她辛宜执意要嫁进季府。辛宜也只能是他的,生是他的人,死是他的死人,他季桓的东西,断然容不得旁人染指。
    辛宜埋头写了一会,抬眸间发现他站在对面,若有所思的看着她,心中顿时咯噔一下。
    季桓的心狠手辣,冷漠绝情,经过几次交锋,她算是彻底领教过了。一直同他硬碰硬,碎得只能是她。
    忽地明白了几分,当初郗和对她的提点:莫要同季桓硬碰硬,若顺着他,总会好过些。
    辛宜不紧不慢走过去,把宣纸拿给他过目。
    秀雅端正的簪花小楷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,至于旁的条例,本就是无意义的东西,他自不会浪费心神去一一过目。
    见他看了有一会时间,辛宜仍不放心,直直盯着他,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汇聚。
    “如何?”辛宜谨慎地看着他,顿时如临大敌。
    方才他大致扫过一眼,单子上无非是要求他放过她,以及那该死的阉人,碍眼的孽种罢了。
    “成。”他漫不经心地瞅了她一眼,笑得诡异又令人发毛。
    “我要你发誓,对着苍天大地,对着你季氏的列祖列宗,对着你逝去的阿母,以你季恒的名义,发、誓!”辛宜郑重地看着他,决然道。
    直到此时,男人面上漫不经心的戏谑才彻底消散,逐渐被随之而来的阴翳取代。
    二人就这般漠然对视,霎时辛宜的心被狠狠揪起。
    被他看了好一会,直到心底渐渐发毛,辛宜才沉下脸色,质问道:
    “季桓,你莫不是又想诓骗于我?”
    谁知,头顶上当旋即传来一阵讽笑,男人冷冷打量着她,目光危险又肆意。
    “你倒是精明得狠!从始至终,只有你辛宜,一人提了条件。”
    “本官的梦魇因你而起,却又只许你一人提条件,反倒要本官发毒誓,辛宜,你自己看看,这像话吗?”
    “我并未如此说过。”她气闷得撇过脸去,不知想到何处,神情悻悻,“是你总将旁人往恶处了揣测。”
    男人只掀眸扫了她一眼,当即下笔,沿着辛宜写的那列之后,又添了几项。
    辛宜看到条例时,气得肩膀都在发抖,她愤恨的看着季桓,指节被攥到发白。
    不许她见安郎和阿澈。
    不许她待他不敬。
    不许她拒绝夫妻敦伦。
    看她这隐忍又羞恼的模样,男人心下颇觉得畅快。
    “怎么,若是你不愿,本官也不会强人所难。”
    “我应。”辛宜几乎是咬牙切齿,瞪着他说完得这句话,接着继续道:
    “但我要你季桓发毒誓,若你季桓违背今日应下我辛宜的誓言,凡你所珍视之物,尽数湮灭,皆离你远去。而你阿母,也将不入轮回,永不超生,而你季桓,终此一生,爱而不得,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    季桓唇角的笑意猛然僵住。脸色瞬间冷峻下来,阴鸷在面上久久盘旋不定。
    “辛宜,本官只应你这一次,倘若你再敢拿我阿母造次......”
    “本官就算不治这梦魇,也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你!”
    辛宜警惕得盯着他,着下颌,听他说完。
    良久的沉默后,男人才应了他,并起三指,肃然发了毒誓。
    只,季桓背过她发誓的时候,方才面上的平静淡漠甚至连眼底的阴鸷都尽数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不屑轻蔑的讽意。
    可惜,他季桓最不信神佛,不信天道,不信报应,不信来生。
    他向来看不上那些终日里只会求神拜佛软弱无能之辈。
    若真有神佛,真有天道,当年他和阿母深陷泥沼时,为什么无论他和阿母如何祈求祷告,依旧落得那般下场?
    而阿母这一生,都不曾做何任何不善不法之事,起先她见到流民,尚且会将所剩不多的馕饼和银两分予他们,直到后来出了那等事……………
    季桓闭上眼睛在心中冷笑。
    反观季选那厮,抛妻弃子,玩弄权术,一生作恶多端,双手沾满血腥,却能落得善终?
    从那一刻起,他便知,求神不如求己。只要有足够的权势高位手段,那他季桓,便是旁人的神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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